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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只麻雀

第六章 无端的罪名

消灭麻雀的那几年,根据我爷爷那时候的估算,麻雀的数量至少减少了三分之二,人们消灭了大量的麻雀,谁都想着以后的粮食产量会更高了,人们的收成会更好了。村庄的喧闹声降低了很多,那些以前一直大胆的麻雀变得怯生生了,仿佛这个曾经非常熟悉的世界一下子让它们陌生了,人们走在大路上,还没有靠近,麻雀就一哄而散了,再也没有那种“人来鸟不惊”的场景了。

据爷爷告诉我,那两年,春耕的时候,地里面的蚂蚱蝗虫非常之多。首当其冲的是小麦,小麦的长势挺喜人的,但是到拔节的时候问题就出来了,“地老虎”截断了很多小麦的根部,大量的害虫在春天那温暖气候的滋润下迅猛地长了起来,等到小麦上浆的时候,相当大一部分小麦都变得光秃秃了,只剩下一个光杆子了,各种害虫肆意疯狂地啃食着,贪婪到了肆虐的地步。

面对着数不清的害虫,人们显得手足无措了,谁也没办法除掉这些无法估算的害虫,那些已经被人们追赶到穷途末路减少过大半的麻雀们怎么也不可能完全把这些害虫消灭干净了,并且它们还要面临人们的追杀。

田野里也有不时飞出的麻雀,但是那种小心翼翼和对人类无比谨慎防范却让它们没办法在白天把自己“绿色卫士”的职责发挥得淋漓尽致,白天人太多的时候它们是不敢出来乱飞的,只有在傍晚或者早晨的时候才悄悄地溜出来寻找吃的。那两年的小麦大幅度减产,由以前的四五百斤下降到三百来斤,但是这也不足以让人们产生更大的警惕,因为这种产量和以前的以前比仍旧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人们仍旧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意想不到了,以前坐在大树下乘凉的时候,大树枝叶茂盛,叶片完整,现在的树上的枝叶都布满了窟窿,树下能听到树上虫子“沙沙”啃食树叶的声音,不时地还有很多黑黑的虫屎从上面落下来,那些绿色的“卫士”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消灭这些害虫了。

我家门前那两棵柿子树,以前每年都能够收到两三筐鲜橙亮泽的柿子,但是那两年,秋天的时候只能摘到一筐而已,并且大部分还是有虫洞的。收割完小麦就开始种秋作物了,这个时候,人们再也不能满心欢喜地去掐着疯长的红薯叶喂猪了,因为那些红薯叶增长的速度没有青虫啃食的速度快,很多红薯叶只剩下光光的杆子挺立着,有的甚至连叶柄都被啃食了。黄豆也是这样,贪婪的青虫肆无忌惮地盘踞在每颗豆苗上,尽情地张开大口享受着美味的叶子,村子里的人抓了很多很多肥大的青虫,那些大到让人恐怖的青虫放在家禽面前时,小鸡都被吓得不敢伸口去啄食。

秋天的人们再也不敢在院子中乘凉了,且不说院子中大树上不时落下的虫屎,单是那不时趁着夜色飞舞的甲壳虫撞击到人身上的感觉就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煤油灯是不敢点燃的,只要有一点点的光亮,成群结队的虫子都会包围过来,甲壳虫、飞蛾、蚂蚱……人是没办法把它们赶走的,以往的那种舒适被完全打乱了。

然而就在这时,人们仍旧在坚持不懈地按照上级的部署不遗余力地消灭着麻雀,麻雀并没有因为这些因素改变它们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当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它们的缺点上时,没人会在意它们的优点的,没有人会对它们有下留情的,更没有人会出面为它们说好话的。

那是1958年的秋收之后,算算收成,每家每户都能过一个好年,这些能够吃饱喝足的人们在这个深秋闲到了无聊、无聊到了不想闲的地步了,总该找一些事情来让这些无所事事的人有点事情做,好让这种无聊的生活更加充实些。于是乎,一个灭雀比赛的活动就在这个恰当的时机提出来了。很快每个村庄都收到了乡里面灭雀比赛的通知,很快这个通知就下达到了每一个村的没一个人那里,我们村里的队长更是激情高涨,动员大会上那激昂的陈词让全村的人都沸腾了,“我们一定要拿到第一名,让全乡的人都知道咱们的厉害。”队长的这句话激起了全村人的斗志,在全村人的认知中,这个第一是志在必得。

全村的人都行动起来了,按照队长的统一部署分头行动,所有家的屋檐下、墙缝里的麻雀窝都被一清而光,全村的每棵有几率藏麻雀的树都被搜查了。清理了它们的巢穴,就开始着手捕杀外面的这些麻雀了,村子里的一千多口人手中拿着铝制的脸盆,看到麻雀就敲盆子大吼,那些受了惊吓的麻雀一刻也不敢停留,一见到人就没命地飞逃。地上又全是人,麻雀的飞行能力是很差的,体力也差,在这到处都是人的村子中惊慌失措地逃命,有的正飞在空中的时候就没力了,从空中折翼坠地,而在地上,随时都有一只手准备着去拾取它们。它们是飞不出村子的,重要的是,不管飞到哪个村子,结局都是一样的。有一些运气稍好的好容易找了一个落脚的树枝,然而还没有缓一下神,弹弓弹射出的石子疾飞而来,很多麻雀听到这种恐怖的“嗖”声之后两条腿就不听使唤了,还没来得及起飞就直接坠地了。

三五天之后,所有的麻雀都不敢在村子里呆了,都到野外去了,但是这也不能逃脱被猎杀的厄运,抓红眼的人们只要见到哪里有麻雀,就发疯似的往前冲,那些麻雀距离人类几百米都要躲开,麻雀见到人类就像人类见到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

能抓的麻雀都抓完了,这个时候,人们又把目光盯在了三爷的院子里,三爷阴着脸,冷冷地站在门口,阻挡着所有的人。他脸上的寒意刺冷了每个人的心,人们仿佛看到了这个充满诡异的屋子里面发出的诅咒,那层笼罩在每个人心灵上的阴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产生了胆怯和退却。

最终,没有一个人敢跨进那个庭院一步,尽管很多人都能清晰地听到,房屋里面不时传出有“啾啾”的胆怯的雀叫声。终于在我曾祖母和爷爷的劝说下,众人离开了那个庭院,另外一个离开的原因是队长已经通过各种途径估算出我们村抓的麻雀是最多的。

那十五天的收获还是很不错的,我们村的人抓了四千多只麻雀。在乡里开大会表彰的时候,全乡能来的人几乎都到位了,十几个大队抬着自己的战利品依次在**台上亮相,我们村比第二名多了三百多只。当队长昂首挺胸走上领奖台接过那面锦旗时,全场振奋了,我们全村的人也在那一刻把激情推到了最高峰,半个月的辛苦终于换来了收获——一面锦旗。这个收获让这与会数百人的掌声和吼声绵延了很长很长时间也舍不得停下来,那一刻,我们村的人看到了荣誉,看到了压倒全乡其他村子的荣誉,那种得意的神色让后面的人有些悻悻了。就像乡长说的那样,那一年我们乡的人都可以开开心心地过个好年了,因为我们彻底消灭了“四害”之一—麻雀。

就在全部人依次参观大家的战果时,寒风吹得麻雀尸身上的毛翻舞着,阵阵的腥臭熏得人不由自主地掩着了鼻子。而上面,还有一些没有死去的,费力地挣扎着从那堆尸体中往外爬,发出凄凉低哀的叫声,那种惨叫声和垂死的挣扎深深地刻在了前去观赏的人们心中,到底是什么声音呢?是哀求、是谩骂、是诅咒……很多人不淡定了,这堆积如山的麻雀的尸体让他们内心深处涌出了一种莫名的寒意。终于很少有人再高谈阔论了,很多人都莫可名状地离开了,因为他们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瘆人的场面。

最后,一批青壮年挖了个大坑,把这堆麻雀草草地埋葬了。

正如乡长说的那样,那一年全乡的人都可以开开心心地过个好年了,但是这个好年的代价太高了,因为过了那个好年之后,一直到我记事,爷爷说,后面的年都过的不怎么样了。

那一年的村庄终于宁静了,静到了怕人的地步,不仅仅是麻雀,所有的鸟都不敢进村了,都在野地里的树上过冬。寒冷的风吹着这些只能栖息在野外树上或者是电线上的鸟,没有一个敢造次,没有一个敢回到曾经带给它们温暖的村庄里。大雪覆盖了整个大地,很多鸟都在雪地里费力地用爪子扒着,期待着能够找到一粒草籽来填充一下空无一物的肠胃。那一年的雪特别大、风特别冷、空气特别寒,在树上过冬的饥肠辘辘的鸟还没来得及合上眼睛就被风吹落在了地上,微弱地伸了伸腿,就再也不想动弹了,任由寒风吹来的雪覆盖在自己的身上,慢慢地,整个地面又是白白的一片了。

刚进年二十的时候,新年的气息遍充斥在村中了,人们提前兴致勃勃祝福这一个丰收的好年。孩子们迫不及待地在雪地里放着鞭炮,男人们开心地打着纸牌,妇女们拿出了自己最好的手艺做出了美味的佳肴。鞭炮声、笑声和香香的美味传到了田地里,传到了每一个在饥寒交迫中过冬的鸟儿那里,但是,这一切跟它们没什么关系的,它们也只能看看,感受着人类的温暖幸福,来聊以慰藉一下自己罢了。换做以前的话,它们可以站在村庄里的树上,呆在自己搭建的窝中,那是多么温暖舒适啊!并且可以看着村子里的人做各式好吃的,或许能够分到点掉在地上的很多美味。

可如今,没有一个鸟敢这样做了了,都不敢再踏进那个村子半步了,那些事情只能是想下而已,村子中曾经的它们的家园都被毁灭殆尽了,人们彻底打破了和它们之间的**,那些人类再也不会施舍给它们一丁点食物了。或许它们也在回味着曾经的人们掉在地上的美食,但是那也只能是回味一下罢了,人和鸟儿们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到以前**相处的关系中了,它们只能够遭受着寒风冰雪肆虐的折磨。它们所能做的也只是在寒风中静静地呆着,最好是一动也不动,好保存点体力,储存点能量,警惕地注视着地上的人类,以便能够见到明年春天的虫子,那是它们最喜欢的。

新年的大锅饭填饱了所有人的肚子,所有的人都是那么开心,那么快乐,这种超乎以往所有时代的快乐让人们的激情高涨到狂热的地步了,每个人都拿出了最大的热情和激情,每个人都把这种激情描绘在了未来。

只有三爷一个人例外,他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家里,谁也不知道这个怪人在做什么,谁也懒得去理他,人们都把自己的开心融入了这个新年中。曾祖母和奶奶给三爷送年货的时候他还在睡觉,栅子门紧紧地关着,三爷就隔着栅子门不情愿地接过了她们两个人送来的东西。都以为三爷一个人很难养活得了自己,可是奶奶跟他见面的时候却发现他也红光满面的,面色不差说明吃的喝的肯定没问题,所以,一家人也不再担心了。

那一年我们村的人很开心,很过瘾,饭吃饱了、肉吃足了、酒喝过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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